夏天优美散文

时间:2021-06-29 18:23:41 散文 我要投稿

夏天优美散文

  至今才知道。

夏天优美散文

  每年的夏天,学校要小学生们上山采洋槐的叶子来干什么用。

  先是每个同学从各自的家里,有框的带框,有篓的带篓,而我因为个子小没劲,只能挎着个大棉槐条子的提篮上山。

  先是把采来的洋槐叶子稀稀拉拉扬在布满鹅卵石的小河滩上晒,如果天气足够晴朗,差不多一天就能晒干,傍晚的时候学校就组织了高年级的同学,一个班级一个班级地收起,用一杆秤称完份量分班级记在账上,然后拖拉来大队里的钢磨开始加工成粉。这时我们要把晒干的洋槐叶收拢成一大垛,尽力在靠近钢磨的位置堆放。

  树叶才被晒去了水分,青青绿绿的味道夹着一股子热气吸入鼻子,挑逗起想揉碎一把放进嘴里吃一口的欲望,像一只兔子用牙齿慢慢咀嚼品尝。

  我偶尔用两块很薄的石片夹住一枚大些的树叶,用两手捂住并明亮地吹响,模仿着公鸡打鸣或者小孩子忽长忽短的啼哭,很得意。于是看到中午时学校的院子里那么静,非常想表演一下。可刚吹了两声就被郭老师从办公室里出来逮住,拧住了耳朵呲牙咧嘴地被拽到学校院子被毒辣辣的太阳晒着的地方罚站。

  我赤裸的脚丫子被地面烫得俩脚替换着站立。

  也太过分了吧,刚啃完中午饭捎的煮地瓜,不是还没打午休铃么?

  当我站在太阳下面被晒,焉的就像失去水分的一把洋槐叶子,才被通知说可以回教室了。

  郭老师是一个什么样的老师呢?

  好像小队里的人送他一个外号叫“熊三郎”。

  可这个外号只是和他差不多年龄段的堂兄或者叔兄弟跟他有争执时才可以叫,而我们不敢叫不光是被要求要尊敬老师,而且在心里一想起他的这个外号就会害怕的打个寒战。

  就像我吧,一次在校园用树叶吹哨子就被收拾得服服帖帖。

  还有我的那个同桌,因为暑假下水库洗澡被“请”到办公室里用牛皮袋子纸片糊小旗,就说了句:又开六一了!

  话音刚落,郭老师用手里正在糊纸片的旗杆披头就是一下,手指粗细的旗杆立刻断成两截。我看到同桌使劲眨巴眨巴眼,不让眼泪掉出来。

  刚刚我在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多亏没说出来!

  我虽然人缘挺好,但终究不知被谁举报了,也被请来“奖”一支牛皮纸的旗子扛着,还被指着头皮严厉地问,到底是“下水库洗的澡”还是“下机井洗的澡”,如果两者都是,那就发给两支旗。

  其实,我不在乎男同学怎么看,我只在乎玲看我的眼光。再说,我如果不去和他们一起洗澡,那是我的懦弱和不团结,或许会被日后送我一个“叛徒”的外号。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外号,“大眼龙”、“胖子”、“狗尾巴草”……走在上学的路上,我们相互喊着逗乐子,谁也不会恼。

  天空有鸟在飞,鱼儿天天在河水里游,多么的自在!

  一汪清澈的水就在上学经过的路上,我们每天都经过它的身旁,它的水浅水满都成了它在春夏秋冬的季节里对我们展现的.脾气,就像人一生之中的喜怒哀乐,我们没有理由不去亲近它。

  我们脱得一丝不挂,赤条条地从一块突出的石崖上往水里跳,然后憋住气息潜出一段,在离开水岸很远的地方再来个仰泳,看谁能把肚皮露的最多,最高级的是看谁能把腿裆里的一只稚嫩的小雀也袒露出水面,对准天空热辣辣的太阳。

  这是人和自然最完美的交流!

  虽然每年的暑假都会扛几次牛皮纸的小旗子,但我学会了勇敢。

  夏天在河里洗澡不光是男人们的专利。

  选一个月色微暗的夜晚,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也相互约着去河里洗澡——

  有了夜色的掩饰,她们坐在河里的大石头上,一边用手或者脚丫撩拨着清清澈澈的水流,一边谈论着谁家的男孩子嘴巴上开始生了细细的茸毛,谁家的闺女怎么就常常打听谁家的小哥哥最近去了哪里。再也不能像自己,才认识几天就被活生生地塞进洞房里。

  二嫂家的女儿过年后就十八岁了,二嫂在心里想,是不是也该给她扯一块碎花的布,得给她做一身合体的衣服,闺女出落得凹凸有致,不能再让她穿带补丁的衣裳……

  二嫂沉浸在思索里。一只螃蟹横着爬过来,使劲夹了一下她踩在河滩砂砾石的大脚丫子……

  人生许多美好的愿望,都在山川河流的怀抱里,终将会被时光赠予一墙开满花的篱笆,伴随牵牛花的触须总会在充满快乐的时光里伸长,大胆地灿烂在每一家的小院和泥巴墙上。

  女人们,婀娜美丽的身影掩藏在夜幕下的光辉里,翻弄并温暖着大地上最原始的角落。

  这样的一个夏天,就在大雨过后,热浪会在忽然涨起又渐渐恢复平静的水流里升华。

  当小河又袒露出满滩的鹅卵石。我们又被学校组织去大山上采摘洋槐树的叶子,继续晒满河床,然后被加工成粉——

  那样的活动,被命名为“勤工俭学”!(洋槐叶子做了染料可染军装绿)

  那一年的那一天

  我为你备好钱粮的搭兜

  我为你牵来灵性的牲口

  我为你打开吱呀呀的后门

  我为你点亮满天的星斗满天的星斗

  你带我躲过村口的黄狗

  你带我走过十八年忧愁

  你带我去赶长长的夜路

  你带我去看东边的日头东边的日头

  我和你今年咱俩是兄妹

  我和你明年睡一个炕头

  不管丢人不怕羞

  叫声哥哥你带我走……

  当这样羞羞涩涩的曲子在校园里遮遮掩掩唱开的时候,我是长大了的哥哥,谁才是我未来的妹子?

  ——风,挺大地刮!

  从学校回家路过二姐家,娘正在姐那儿炸萝卜丸子,二姐在叠煎饼。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抓了一把萝卜丸子,一溜排在煎饼里卷起——先一口气把饿扁了的肚子撑起来再说。

  我也正好和娘一块儿回家。

  我们要了二姐家的猪仔,二姐夫用一把手推车把猪仔捆结实了放在一边,而自然让我坐在手推车的另一边称车。

  我说:娘,你坐车吧?娘说,你坐吧,我还是走走暖和!

  到家了,父亲正挎了花篓(一种用辣条编的用具)盛了些风干的杨树叶准备喂兔子,见我们回家来,就嘟囔开了:说了几遍了?就是不干!天这么冷,不冻才怪!父亲是嫌妹妹不把晒在山坡上的白菜往菜窖里拿。

  “胡萝卜也没有窖起来,非冻不可……说三遍两遍就是不听!”父亲做过教师,做事总像指示他的学生般,学会了颐指气使。

  ——自己就不能窖上?

  其实,不就是挖个土坑把胡萝卜深埋,有什么难干的?

  我立刻扛了镢头,在院子后的土地里挖了个大土坑,让小妹帮着窖好胡萝卜,又把白菜收进窖。这时,娘已在锅屋里做熟了饭。

  刚吃完,婶家弟弟过来玩。

  昏黄昏黄的灯光下,我们依旧东南西北地扯着,很晚才散。

  清晨醒来四点半了,我依旧起来山后的山泉子里挑水。

  风,早已停了,天蓝蓝的,下弦月在星宿隐去的光辉里疲乏地眨着茫然的光。

  我虽然戴了手套,但手还是被冻的木木的。

  西边山梁后的泉,早已有人挑过水,我才刮了半桶。挑回家倒来檐下的水缸里,又急忙奔向东面叫“葛子沟”的那个山泉。

  不错,有水!连着挑了两趟,把水缸灌满。

  天尚早,四周静悄悄的。院子里趴在草窝里的黑狗惺忪地抬头看了我一眼,又把头蜷在了腿裆里,还用尾巴盖着嘴。堂屋里,电灯亮着,娘早起了,做着针线。

  “冷不?”娘问。

  “不冷,还有点热哩。”我擦一把额上的汗。

  “早起干点活就是好,干点活就不冷了,我都是起来就去磨一簸箕地瓜皮子面,一下子就不冷。”娘说。

  是的,记得孩提时,早上醒来,懒懒地躺在被窝里,总听到石磨呜咯呜咯的敲着木格子的窗棂——那是桑椹红紫的晌午布谷鸟鸣唱的声音,或者是石榴开花的日子从天空的一角传来隐隐的呼呼噜噜的雷声……我就在这样的声音里继续做着回笼的梦。梦境里,我在娘的兜起的衣襟里撒娇,暖暖的,是阳光照耀在土地上,青青的秧苗茎藤攀爬的感觉。

  后来长大了——听到石磨的呜呜声就再也躺不住。

  和母亲一样,早起,而娘总也比我还早起。

  哈——我把手放在嘴边,挑水这活热了身子冷了手!

  “我去抱点柴禾生火烤。”娘说着放下手里的针线活走出门。

  我想起该买煤过冬了。

  “娘,咱还得买点煤烧炉子吧?”我问正在生火的娘。

  “买,买。我早饭后就去赶集,先逮几只鸡卖了,要这么多鸡也没粮食喂,你看,就只剩下架上这点玉米了!”

  娘要包点水饺让我吃了再走,我怕麻烦说:“不用,不用。”

  “还是吃点热乎着好走!”

  娘说着就动手拾掇木桌,剁白菜拌弄馅子。

  父亲这时也起来了,坐在桌边,冻得拢着袖。

  水饺不少,我没吃完。爹从口袋里摸出一叠钱:“这是三块一,你在学校买点菜。”

  “甭用这么多,两块就够。”

  “嗯,都拿着吧,写信寄信都得花钱。”

  不知道啥时候,父亲知道了我与玲的来往。

  父亲从桌子下面摸出酒瓶斟满一杯,就着我未吃完的水饺,滋滋地咂了一口。

  我走了,我回学校了。

  日头这时升起了,比院墙高出一大截。

  黑狗在院子里舒展着懒腰,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然后好像也有话要说。

  我知道,它在讨厌着那只“你带我躲过村口的黄狗”的黄狗,它一定在梦里赶着长长的夜路,也走过了十八年的忧愁。

  有人从山西回来

  爹,姐,和我在准备着晚饭——

  娘病了,从村子赤脚医生那里打针回来。

  “李荣家从山西回家来过年了。”娘一进门就说。“他也去药铺看病,还领回来两个儿,叫什么名字?发财——”

  “山西?怎么去的山西?”我纳闷。

  “躲计划生育呗!”娘说。“还有仨闺女留在山西了。”

  “山西人就是住窑洞么!”父亲担任过地理课,知道黄土高原的形成和泾河、渭河泾渭分明的流向。

  “那里的生活相当苦啊!”父亲说。

  “他们去了多少年了?”我问。

  “十几年了吧。”李荣是父亲教过的学生,父亲不无感慨地说。

  “大闺女二十一,还没婆家,人家心眼儿,不把闺女嫁的那么远。”娘说。

  “把一个闺女说给弟弟?”姐有点疑惑的问。

  “咱家的孩子保准能对得起人家的姑娘!”娘瞅了我一眼,看我越来越眉清目秀的样子说。

  我——我——

  凭什么啊,我的心中已经有了玲,别拿我说事好吧,我的心里很不平。

  娘还说,村子里的那个疯汉也在药埔里,说,人家李荣一躲出去就拉巴出来俩儿,发财和发福。

  疯汉还说,咱崖下沟里住的那家,怎么就白打,才生俩个闺女就被结了扎,家里被摘走了门扇,还被差点拉倒了房子。

  是啊,公社里来人抢他的家时我就站在崖上看热闹,那天在他家的院里院外站了很多人。

  知道早晚会来抢,个大的家具(也就一张床、一桌菜厨而已)没地方藏,把一对椅子和一对方杌子还埋在了我家的糠囤里,娘千叮咛万嘱咐谁也不准说出去,而媳妇没来的及跑远,最后,从房子后的白菜窖里把人拽了出来,直接捆了抬到医院里,就像劁猪样拉开白白的肚皮,把输卵管揪出来,一使劲撕出来……

  “叫你再浪,还敢再钻进青纱帐!”就那么一下子扯断了前世和过往……

  疯汉把结扎手术述说的毛骨悚然——

  而娘曾告诉我,我是因为生产队里能奖励一斗小米才在生活最绝望的时候决定生下来的孩子——

  我的到来一定能给四处透风的家一个富裕的交代。

  人类在被斗转星移雕琢的同时也在自己雕琢着自己。

  可是,最终的愿望是什么呢?

  从山花烂漫到零落成尘,像一场哈哈哈的笑剧。

  ——我心爱的玲,多亏早早地回到了她原来的家。她那么娇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生活在这样喜怒无常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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